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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武汉绾起的发髻

录入时间: 2024-04-11      浏览:65

老藤

我一直认为女性之美美在发髻,无论是曹植的“云髻峨峨,修眉联娟”,还是司马光的“宝髻松松挽就,铅华淡淡妆成”,抑或和凝的“螺髻凝香晓黛浓,水精鸂鶒飐轻风”,都把女性的发髻写活了。

初到武汉蔡甸,随作家采风团走马观花游历一番后,不知为何,脑海里忽然就蹦出“发髻”一词,从早到晚,这个词如同思绪的影子,挥之不去。在返程的飞机上,我再次咀嚼“发髻”一词才恍然大悟,这是蔡甸赋予我的灵感呀。我想,如果把武汉比作一个仪态万方的女子,那么蔡甸不就是女子头上的发髻吗?珠圆玉润,钗簪精美,带着唐风宋韵,娉娉婷婷牵动每一个来访者的目光。

蔡甸,如果是大武汉缩起的发髻,有缘人打开她,她便是流淌千载的一浔瀑。蔡甸是水生的,汉水泱泱,长江汤汤,东荆河缓缓流淌,环水之势正应了三面荷花一面柳的描述。东湖、西湖、小奓湖、桐湖、官莲湖、沉湖等等,众多湖泊铺满大地,从空中俯瞰,会以为这是一方螺钿镶嵌的土地。因水而生的城市,活力自然来自水,站在知音湖畔望着如镜般的水面,不免会生出“念天地之悠悠”的悲古悯今之情。

从古到今,沧浪之水究竟几回清几回浊,都濯过谁的缨洗过谁的足?我等匆匆过客,又该于何处寄宿?不用说,蔡甸给了我答案。蔡甸这一浔瀑是历史的独生子,古老与现实、贵胄与黔首、崇高与卑微在这里实现了一种“齐万物兮超自得,委性命兮任去留”的境界。

蔡甸,应当是大武汉绾起的发髻,有缘人打开她,她便是水墨绘就的一轴画。蔡甸的人文之美可圈可点,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,虽说诗中写的是现在的汉阳区和武昌区,但我总觉得与蔡甸难脱干系,因为蔡甸原本就叫汉阳。

在蔡甸郊外行走,会有一种在画中畅游的愉悦,尤其是置身花博汇中,四季花海、马鞭草花海、粉黛乱子草花海,扑面而来的那种色彩“核爆”形成的冲击波,会将你周身所有的羁绊吹得一干二净,让你恍若赤子在天体浴场徜徉。这种体验是自然的力量,也是美图的诱惑,更是文化积淀持续发酵形成的张力。当你既是观画人又是画中人的时候,时空便增大了张力,像成吉思汗的弯弓一般,在某个节点上把你射出去,射得很远,不知落到何处。 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蔡甸花博汇

蔡甸,不愧是大武汉绾起的发髻,有缘人打开她,她便是余音绕梁的一首歌。都说最美的景色是心境,这话用在蔡甸可谓恰如其分,因为蔡甸着实是友情天池,浪漫之地。听着车中音响播放的《友谊地久天长》,来到名闻遐迩的九真山,我忽然觉得作曲家们应该给九位仙女写一首歌,古代修炼者大多为须眉皆白的老道,唯蔡甸九真山竟是九个红颜仙女在此结庐炼丹,红颜炼红丹,一幅美妙绝伦的图画。

在蔡甸行走,邂逅的不仅仅是九真山红颜般的心境,你也许会遇到许多美好的意外和惊喜。我觉得蔡甸尚文,再晦涩的情书也能解读;蔡甸重情,再浓烈的美酒也能对饮;蔡甸崇礼,再劳顿的舟楫也能摇动;蔡甸明德,再沉重的阴霾也能剥开。

蔡甸,一定是大武汉绾起的发髻,有缘人打开她,她便是等你千年的知音。摔碎瑶琴凤尾寒,子期不在对谁弹!春风满面皆朋友,欲觅知音难上难。这首诗引起的共鸣永远不会停歇,它承载着蔡甸的灵魂走向未来。生活和事业上谁都渴望理解,谁都寻觅知音,鲁迅先生给瞿秋白写的那副名联说得好,人生得一知己足矣,斯世当以同怀视之。

蔡甸是个有知音的地方,蔡甸有幸,哺育了一个善解瑶琴的钟子期;蔡甸有心,能为一位隐者修墓立碑永续流传;蔡甸有爱,能敞开胸怀拥抱天下朋友。世界上所有的相逢皆因缘而来,人世间所有的知音都相向而行。一个视知音为国宝的善地足以寄托余生,一块仰高山挽流水的厚土必然人杰地灵。

生活中留发髻的女子越来越少,“乌卡时代”的女性不愿在一头秀发上过多地消磨时间,大拆大建往往成为一种急功近利的手段,这让蔡甸这样的地方显得弥足珍贵。蔡甸,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,留下了万古不朽的绿水青山,当然也就留下了绵延不绝的人文情怀。

文化归根结底是养出来的,精神之花大都开在看似寂静的山水闾巷间。真心希望蔡甸这一大武汉绾起的发髻,在未来能不染不烫、不割不断,即使穿越千年,依旧清纯,哪怕地老天荒,仍可拨动琴弦。

(作者系辽宁省作协主席)

来源:《武汉印象 20212022·散文诗歌》